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究竟什么是中医的“西化”?

(来源:企鹅号“科学公园”;文/真香代言人)

长久以来,关于中医备受西化思维毒害的论调都甚嚣尘上。

在中医界,“西化”和“学院派”是两个典型的负面词汇,为许多业内人士所唾弃。稍微翻查一下,不论是国医大师还是中医教授,不论中医医生还是中医学生,都在摇头晃脑的重复着这两个词儿。正所谓“西化派是伪中医,学院派是中医的掘墓人,就算是中医药大学的博士学位毕业,也依然一无是处不会看病”

可是,中医为何会有西化不西化这回事儿呢?所谓的“西化”究竟是指什么?当中医界高呼“抵制西化”时,他们是在抵制什么?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说数理化的公式定理是“西化”?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要求放弃西方的数理化,用传统智慧开发我们自己的数理化体系?

客观世界是否有中西之分?客观世界当然没有中西之分。东方土地上的物理规律,到了西方土地上是不是要换成另外一套?东方水分子和西方水分子不一样?

医学是否有中西之分?首先问,什么是医学?显然,在自然界里,生命的演化已经走过了38亿年,只有人类发展出了医学。医学是一种违抗自然规律的存在,天灾、疾病、创伤等等,都在执行着物竞天择,优胜劣汰,而人类的医学不但使得多少人的性命都免于被疾病和创伤带走,并且还在不断延长着人类种群的寿命上限。

其次,人类医学只分为传统医学和现代医学,从来就没有中西之分。传统医学是全世界各民族古代医学的合集,中医只是传统医学里面的其中一种而已,非洲巫医也是传统医学,古代西方放血疗法也是传统医学,和我们现在所说的西医是两回事。

现代医学是全人类的医学,并不是独属于西方的医学。中国人在现代医学领域里不仅成就斐然,也拥有许多世界顶尖的医生,这绝非是能简单的用一句“西医”就将同胞的心血排挤抹杀掉的。

最后,关于中西医叫法的起源。最初,为了与本土的传统医学做区分,既然本土的称作“中医”“中药”,那么西方传入的就唤作是“西医”“西药”吧。直到今天,所有医院、所有医生也几乎都是沿用这种叫法——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,毕竟如果医生张口闭口“现代医学”、“中华传统医学”、“现代药物”,不仅字数冗长,而且老百姓谁知道你在说啥。

但简便称呼的后果也随着而来。一中一西,听起来好似势均力敌的对垒之势,如此一来中医也就带上了强烈的文化自信和民族情怀,被打上了浓重的民族主义烙印。在中国这个民族自尊心屡次崩溃破裂,如今正值慢慢修复回升的国家,自然而然就会在社会大众之中引起极为强烈的对立。这种用民族主义代替理性思考的遗毒至今都无法消除。

西方传入的东西就是西化,那么高楼大厦,铁路桥梁,飞机汽车,为什么就没有人反对西化呢?智能手机,卫星导航,为什么就没有人要求用祖宗之法去造呢?到了医学,为何就有呢?对比前后者,中西医和中西药这种简便称谓必须背锅。正是这种叫法导致了概念认知上的混淆,进而才会衍生出一系列对立,包括很多阴谋论,比如西方恶势力收买了中国知识分子反对中医,西方恶势力故意打压迫害中医药等等。

说到迫害中医,其实迫害中医的真正因素有二:一是九年义务教育普及,高等教育普及,国民整体素质提升。二是平民化的现代科技及其带来的全球互联扁平化,是电话、手机、电脑、DV、摄像机等等产品。这些科技产品不仅迫害了中医药,导致了中草药丧失了神奇疗效,还迫害了传统武术的各色神功,直接导致了传统武术实战功法失传,另外也迫害了UFO、水怪、神兽、神仙显灵、鬼魂显灵、羽化飞仙等等。

我们不妨回想一下,世界上那些超自然神秘故事,中医界和传武界那些神人高人,是不是都是离现在越近就越少?是不是都是摄像头越高清,网速越快,这些东西就越是销声匿迹?气功被证实、气功进行手术麻醉、气功改变化学反应、气功扑灭大兴安岭火灾、经络穴位被锤击高振动音证实,是不是都在同个年代?八九十年代那么多的神奇成果,为何现在科技手段更发达却反而见不到进一步证实了,只能重复不断的吹嘘当年?

说回到西化。“西化”其实就是对“现代化”的偷换概念。这种思路只把全世界简单粗暴划分成了中方和西方两个格子,可问题是,从形式逻辑起源,到文艺复兴,到工业革命,到各学科发展,重心是一直处于各国转移变化之中的,现代医学也同理,从来不是单独哪个西方国家从头到尾干下来的。一棒子打作“西化”,是把中华民族与全世界N个民族进行割裂,是让中华民族单挑全世界,这和闭关锁国是殊途同归的思维。这是一种偷换概念,将“现代化”偷天换日,引向民族主义。

仔细研习各类中医界人士的观点言论后我明白了,中医界所说的西化,与科学化、标准化、现代化、学院派等等词汇其实都一样。

一切抵制西化,其指向的内核都是一致的:拒绝接入客观世界。

一切抵制西化,其背后原因也是非常简单的:任他们这样搞下去的终点,会是中医灭亡。

喏,你看:

第一,一旦接入了客观世界,中医理论就失去了存在的必要。就像是既然搞清楚了青蒿素,我还何必埋在君臣佐使阴阴阳阳里呢?如果如此这般的用现代科学手段验完了中草药,将有用的提纯成为现代药物,将没用的全部扔掉,中医没了中医理论,只剩下现代药物,还凭什么划作中医?

第二,一旦接入了客观世界,中医理论就失去了应用场景。换句话讲,中医理论压根就是与客观世界完全脱节的,根本无从接入客观世界。医院的化验单上的细胞计数和成分分析,哪有中医理论什么事儿?现代解剖学里的脏器,血管,神经,中医理论如何贴合得上?中医这边都是阴阳寒热虚实正邪元气湿气火气,而你却手持X光片子和化验单,你叫中医理论如何指导?熬出来的这碗黑汤,你叫中医还怎么抱紧古人古书自圆其说?

进则现代化会灭亡中医,退则又会有崇古和玄学的嫌疑,进退两难,怎么办?

由于中医理论在自身范围内还是能够自洽的,就像圣经自洽,算命占卜自洽一样。所以解决方式就是“拒绝接入客观世界,坚持使用中医角度”,但这句真话又不好直接这样说出来,所以就必须打上一面民族主义大旗:“西化”,然后去进行原教旨主义的真正勾当。

验药?这是西化!

成分分析?这是西化!

现代科学?这是西化!

解剖学?这是西化!

细胞细菌病毒?这是西化!

激素基因蛋白质?这是西化!

化学分子式?这是西化!

一言蔽之,作为中医,你就应该坚持中医经典古籍理论和中医角度。但凡是谈及客观现实,但凡是就事论事,但凡是讲求逻辑和实证,一律都属于“西化思维”。唯有保持与客观世界的隔绝,坚持玄幻的才是中医,也唯有如此,中医理论才能得以存续。

举个例子,国医大师邓铁涛就非常反对中医西化,他说,中医西化是跟在洋人屁股后面,洋人的没学到,自己的又弄丢了。那么他是如何运用中医角度的呢?拿2003年的非典来说,国医邓铁涛的分析是:古代温病理论有云,冬伤于寒,春必病温。因此非典是春温伏湿证,治疗应特别重视湿重的特点(看来非典是湿气重的一种?)至于SARS病毒?不好意思,一个字也不会提及。一是因为中医理论里压根没有病毒这个概念,二是因为谈及客观实体的都是西化思维。老夫用的可是高大上的哲学思想整体观,和你们是不同体系。这就是没有受到西化思维的毒害,原汁原味的中医角度。

以后再见到有人说到中医西化问题,脑海中最应该浮现出的就是以下两副画面: